两岸宗亲共寻 明朝顾珀“新山书院”遗址

顾珀是明朝泉州名宦，郡县志书皆有其传。他在泉州留有多方碑刻，如《泰嘉岩记》《南台思乐亭记》《修留公陂记》《顺济桥记》《天后宫记》《南顾氏祠堂记》等。顾珀不但自己一生廉洁奉公，且训导子侄守法循义，晋江才子陈琛称其为官如“素月悬秋，夹辅众美”，嘉靖八才子之首王慎中则赞他“耆硕完德”。近日，两岸顾氏宗亲一同在泉州寻觅顾珀留下的遗迹……

崇阳门内曾矗司徒坊

明朝出过不少荒唐皇帝，正德帝朱厚照便是其中之一。他沉湎豹房，强掳民女，甚至因为自己生肖属猪，曾一度敕令全国禁食猪肉，真是何止一个“囧”字了得。所幸正德帝在位时，臣下仍有不少贤才，如李东阳、王守仁、杨一清等，以及我们今天要介绍的泉州人顾珀。

提起顾珀，老一辈泉州文史学者更喜欢称呼他为“顾司徒”，因为在明代，泉州的崇阳门(俗称南鼓楼)内曾立有一座“司徒坊”，正是用来纪念顾珀的。顾珀(1464—1550年)，字戴祥，号新山，明代泉州城区人。传说顾珀出生时，“清源山鸣”，他的父亲顾美以为吉兆，所以才给他取字“戴祥”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顾美与蔡观慧(泉州名儒蔡清之父)还是好友，他俩和泉州12位乡里耆旧，在明弘治年间一起组建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“逸乐会”，一道留心社会事务，关心家乡的公益事业。蔡清年长顾珀11岁，算是“老大哥”了，顾珀曾与同窗好友田嵓[yán]一道求教于蔡清，这些在《闽书》、《蔡文庄公集》中有载。顾蔡两家因此也称得上是“世交之家”。

“司徒坊原来就矗立在崇阳门附近。”顾氏后裔顾天锡指着泉州中山中路与承天巷交界处告诉记者，“唐时，温陵子城有四门，东‘行春’、南‘肃清’、北‘泉山’和南‘崇阳’。崇阳门位于当时子城的正南端，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除了纪念顾珀的司徒坊外，顾家祖闾也离此不远，就在崇阳门遗址斜对面，现今中山中路上。”清初，崇阳门重建改称丽正门。上个世纪20年代泉州拓建中山路时，丽正门被拆毁无存。

据明代《国朝献徵录》及《顾氏晋江宗谱》记载，顾珀对泉州贡献颇丰，包括重修天妃宫(后称天后宫)、万安桥、笋江桥、顺济桥、留公坡、灵济宫，减免清源山地税，安溪弛禁私盐以利民等。明天启六年(1626年)，在泉州府学东侧(今华侨大厦处)还建了顾新山祠以祀顾珀。顾天锡表示，正因如此，明朝才会建祠祀之，并为其立坊以彰其绩。

以民为重不忘初心

顾珀小时候有“神童”美誉，明弘治八年(1495年)中举，弘治十二年(1499年)中进士。后知虹县，正德元年(1506年)补旌德(今安徽宣城一带)令。因为他在任旌德令时“公平明断，勤积贮”，宁国郡大闹饥荒之年，惟独旌德百姓没有遭殃，为此顾珀被誉为“顾青天”，还受到朝廷嘉许，擢守和州。“复罹大饥，不俟申详，发仓库赈恤”(清道光《晋江县志》)，在和州又遇大饥荒，顾珀以民为重，在来不及向朝廷详细申告的情况下，先行开仓救赈灾民。要知道，这可是要冒被砍头的风险的呀，足见顾珀当官是把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的。

为人处世是人生德行的表现。水清则明，人明则正。顾珀凭着自己的一身正气逐渐获得朝廷的重用，但就在这时，一头“挡路虎”跳了出来，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“谋国太监”刘瑾。当时刘瑾深得正德帝宠爱，他趁机专擅朝政，作威作福，大肆索贿受贿，官员不肯进贡或者跟他作对的，都会遭他报复，连王守仁都险些被他诛杀。顾珀也因不肯顺从刘瑾，被廷杖四十，下入大牢。正德五年(1510年)，刘瑾想暗杀朱厚照，立他自己的从孙为帝，事败，刘瑾受磔刑而死，为非作歹者也终究没有好下场。

嘉靖元年(1522年)，顾珀被重新起用为南吏部考功郎，后历任兵部武库司、湖广布政参议、湖广按察副使。致仕归泉州。嘉靖五年(1526年)，再度被朝廷起用，担任四川按察副使，颇有政声。逾年，升河南右参政，再以屡荐升至江西左布政使，寻擢南太仆寺卿，署南户部右侍郎。在担任南户部右侍郎时，“留心度支，京廪充溢”。后又“摄宪部，摄都台兼督江防”。在户部的5年时间，顾珀“清望一时推重”。嘉靖十三年(1534年)冬，顾珀致仕返籍。嘉靖二十九年(1550年)正月十八，顾珀因病而逝。清道光《晋江县志·卷38》称：“(顾珀)年八十六卒。赐祭葬，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。”

顾珀为官，历经弘治、正德、嘉靖三朝，是明代泉州名宦之一。他虽得高官厚禄，但一生“清夷简谅，恬澹寡欲”(道光《晋江县志·卷38》)，“室中绝媵侍之奉，声乐之娱。僮仆皆短衣芒鞵”，而且他还告诫子侄要“守礼循义”，把谦逊做人的祖训传承下去。

蔡清的高徒陈琛称，顾珀“历任中外，如凝水出壑，素月悬秋，夹辅众美”，明代著名诗人、散文家王慎中更是亲撰《祭司徒顾新山公文》、《顾新山先生请祀乡贤呈文》等文，并赞顾珀“始终克免，耆硕完德”。而据宗谱载，明右都御史、惠安人张岳曾为“大司徒新山顾公特祠”亲书联文，曰：“誉望继史型二十六名题雁塔;文章垂后裔一十八次夺龙标。”

“侍郎第”里有《得石记》

穿过中山中路一条幽深的小过道，我们进入顾氏祖闾，这个地方在顾珀重建后，也被称为“侍郎第”(顾珀累官至南京户部侍郎)。据文献载，顾家祖闾在顾珀外任时曾遭火灾，成片屋宇一夕成焦土。顾珀致仕归乡后见到满眼废墟，心痛不已，决心复建。后来他在祖闾旧址基础上，拓地筑屋，并在重修后的祖闾边上建成顾氏祠堂。嘉靖甲辰(1544年)十月，祖闾及祠堂落成，顾珀亲撰《南顾氏祠堂记》及《南顾氏修祖闾得石记》，后由裔孙顾宗良勒石立在祖闾里。

可以看出，“侍郎第”在历经400多年的蹉跎岁月之后，其规制已有较大的变动，现在只能勉强分辨出其有三进。二进厅前的石砛颇大，泉州市文物保护管理所研究员黄真真称，这么大的石砛即使在整个泉州老城区内，也是罕见的。中厅为顾氏祠堂。第三进的一堵墙上嵌有一方顾珀撰写的《南顾氏修祖闾得石记》碑，系太湖石雕成。该碑文革期间曾被敲碎，后经粘贴并筑水泥为框保护起来。《得石记》的首句便称“我家始祖佥判翁，宋代由莆入泉中……为爱清源山水秀，因之占籍坐向东。”由此可知，顾氏这一族是宋时才由莆田迁入泉州。可惜，《得石记》上的字迹现已损坏大半，有些地方字句难以贯读。《得石记》中言称“……地下掘得一……顾公……始知……是故物，今日何幸续前功，戒尔子孙须慎守，毋得放肆……”即在修屋子时，发现罕有的古物。据顾氏后人介绍，这件地下掘得的“故物”很可能便是当时刻《得石记》的那块太湖石。

顾家祖闾及祠堂落成后，顾珀就在这里安度晚年。临终前，他留给子孙一首诗：“化工造物更无私，枯瘁荣滋自有时。万叶千枝原一本，细看棠棣八章诗。”古诗《棠棣》是咏唱兄弟亲情的诗，顾珀也希望子孙后代能以亲情为重，不忘初心，在风雨之中携手同行。

两岸顾氏共觅先贤印迹

“清源山泰嘉岩旧址上有顾珀修建的新山书院!”6月中旬来泉寻根谒祖的台湾彰化县顾氏族人顾炯吉这样告诉我们，他是从明代的《晋江顾氏宗谱》中发现这一线索的。

根据泉州《清源山志》一书所载，“泰嘉岩：宋绍兴间(1131—1162年)，僧灵源建庵于此。元至正间(1341—1368年)圮。明永乐年间(1403—1424年)，僧自得重建，改为寺，号‘泰嘉’。明户部侍郎顾珀父祖别业四衍堂在其岩，堂宇宏杰，轩窗玲珑。顾珀未第时读书于此。”后来，顾珀“见四衍堂垣颓宇破，遂捐资鸠众，修饬殿宇”。从嘉靖元年(1522年)，陆陆续续修到嘉靖十四年(1535年)，才大致完工，号为“新山旧隐”。嘉靖四十五年，知府万庆为其题匾曰“新山书院”。但后来，泰嘉寺与新山书院俱废。

根据《晋江顾氏宗谱》内所画的新山书院“山界图”，顾天锡等泉州顾氏后裔带着包括顾炯吉在内的6位台湾顾氏宗亲，一道在清源山上寻觅新山书院遗址。没想到，由于“山界图”画得十分细致，两岸顾氏宗亲竟然轻易地发现了传说中的“新山书院”,其址就在现今“水流坑”附近。虽然书院早已垮塌无踪，但现场还可以看到许多青石垒起的石础基。

“宗谱中还有许多祖茔山界图，同样对寻找顾氏祖先遗迹很有帮助。”顾炯吉说道。顾珀卒后嘉靖帝御赐祭葬，据清道光《晋江县志·卷68·塚墓志》记载：“太仆卿顾珀墓：在城东南万岁山东”，即今丰泽区东海街道云山社区院前村。墓坐北朝南，前分有五埕。后来墓被迁至云谷社区院后村一带。宗谱山界图同样完整记录了明代顾珀墓园的情况，甚至连石仲翁、六兽、望柱、圣旨石碑牌坊等物都有展示。

据《清源山志》载，嘉庆二十一年(1816年)，泉州知府徐汝澜主持修葺清源洞，于“二公祠”增祀顾珀，合韩琦、蔡清并祀于清源洞，为“三公祠”(又称“三贤祠”)。清道光《晋江县志》称“三贤祠”内原有一副石柱联：“为相为师为儒三贤均分岳降 ，立德立功立言千载共仰山高。”意指韩琦、蔡清、顾珀三人为相、师、儒的代表人物。现今清源山南台岩上仍保存着与顾珀有关的三块碑刻——《聂珙题记》《登高记》《南台室记》。前者为时任福建佥事的聂珙所记，后二者为太常少卿南安黄河清所题。

“顾珀有大量的文章传世，包括一些碑文。《新山文集》收录了顾珀生平的大部分文章。”顾天锡说，顾珀的《泰嘉岩记》《南台思乐亭记》《修留公陂记》《顺济桥记》《劝忠祠记略》《天后宫记》《新山弗忘堂记》《翠屏弗忘堂记》《劝公祠碑》等皆曾刻于石碑上。这些碑文对于研究明代泉州历史，具有非凡意义。